中國傳統文化的世界意義與現代價值 聶振弢教授主講 （共一集） 2015/8/29 香港國際機場亞洲國際博覽館 檔名：56-185-0001
我們大成至聖先師教導我們說，「四海之內皆兄弟也」，到這看看，大家真是，我們中華民族，包括世界其他各民族，我們都是兄弟姐妹。聖賢的話真是具有世界意義和古今價值。所以我想坐到這，上台來，我最想說的就是親愛的兄弟姐妹，大家好！上午是祭祖，我不敢坐，不能坐，今天下午咱們是聊天的，我就隨便聊聊。五月二十九號，在教科文組織讓我有個發言，五十分鐘的發言，我就想，那就講什麼？具有世界普遍意義的，更有今天的、當今的價值的是什麼？我想到孔老夫子這位大成至聖先師他的思想，所以我那次講的是思想家的孔子，就是千古至聖孔子他的思想體系。為了節約時間，當時我就用了六個關鍵詞來講一講，就是儒家的思想體系，大家有個粗略的了解。
今天我想講，我想還是講講孔子。為什麼？在中國，二千五百年以前，出了一大批聖賢，真是群星燦爛。其中最亮的星兩個，一個是咱們都愛說老子天下第一，那個老子。老子他給我們中華文化、中國文明，乃至世界文明，打開了一扇門，這個門叫什麼？叫道。什麼道？天道。我們中國的門都是兩扇，那麼打開第二扇門的是誰？是孔子。孔子打開這個門，為中華文明，乃至世界文明，打開的這第二扇門叫什麼？也叫道。什麼道？是人道、社會之道。正好有兩個大聖賢，一個打開的是天道、自然之道，一個打開的是人道、社會之道，相輔相成。孔子、老子著眼的是天和人的關係。他們都深知，中國第一次，有歷史記載的第一次的大亂，亂了五、六百年，春秋戰國到秦，亂了五、六百年，他們就在大亂開始的時候出生了。因此他們都在尋找，為什麼天下這麼亂？老子認為就是我們人跟自然不和諧了。我們現在都知道了，每天都在提心吊膽在想著生態失衡的問題、環境破壞的問題、資源浪費的問題，把人類帶向一個危機的懸崖邊上了。其實老子早就發現了，我們沒有好好學。因此，老子提出的話多經典，現在看看多經典！我們各國都在這麼做。
老子不是說，「我有三寶，持而保之，一曰慈，二曰儉，三曰不敢為天下先」？太對了。什麼是慈？不僅僅人的感情是這樣，我們要對天地自然萬物都要存大慈大悲之心，這一曰慈。二曰儉，我們都是天地恩賜，讓我們生存、溫飽、發展，我們對它們恩賜的東西一定不能浪費了，要儉，要簡約。第三，不敢為天下先，你不能跟天地爭先，這話說得多經典。後來人們說，我們要征服自然，我們向自然索取是我們的任務。現在我覺得這是小孩說的夢話，真是有點荒唐。你敢為天下爭先嗎？你不敢。那地震、海嘯都是大自然輕輕的動了一下，輕輕的拍拍水。日本的三一一大地震、大海嘯，把現在科技最高成就的日本的核電站毀於一旦，造成的核污染一百年、一千年、一萬年都未必能恢復到原生態。特別，老子提出來「上善若水」，最善就是水，就像水。你看那水春風化雨，鋪灑給、慷慨的奉獻給天地萬物，天地萬物沒水就別想活了。但是它一點都不求回報，慷慨的把自己灑給天地萬物，不求回報，那真是最善最善的，最好的。你看說得多經典，我們人就應該如此，也應該慷慨的奉獻，而不求回報，這才像是水的德，最上的善。說得多好。
而孔子，他跟老子的著眼點不一樣。他說天下為什麼這麼亂？他看看，不是鳥獸亂了天下，不是蟲魚亂了天下，不是草木亂了天下，是人自己亂了。因此他的著眼點就在人如何對待自己的同伴，和生我們養我們的自然，尤其是人自己該怎麼辦。所以孔子的主要在倫理學、社會學、政治學上，給我們高屋建瓴的提出了很多如何修自己，如何組織家庭，如何構建社會，如何建設國家、建立國家，全說了，真是經典，那一代人真大智慧。關於孔子在這方面，思想方面的，今天不說。我就想他把他這種思想，第一個做為老師，民間的老師，傳給大眾了。周遊列國，帶著三千弟子，前前後後弟子三千，而且培養出來了最佼佼者，就是七十二賢，成功的一位教育家。所以我們對孔子也有兩個號，一個就是千古至聖，是他思想方面的；二是萬代師表，是他教育方面的。他的思想，我們人類的思想，中華民族的思想、文化、文明，怎麼傳播？教育。他既有自己高深的、博大精深的思想，又有他一套整體的、很完整的、很成功的、很成熟的一套教育理論，我們現在都沒做到。所以我今天下午我就想談談孔子，就是萬代師表孔子，談談孔子的教育。四點，偉大的教育思想，卓越的或者高超的教育原則，全面的教育內容和卓越的教育藝術。咱們今天下午是隨便聊天的，我們都隨便一點，我也坐著，咱座談，坐而談之。
咱們說第一點，偉大的教育思想，四個字，「有教無類」。在座者、在座的都是飽讀詩書的，特別《論語》的，我就不用寫，咱們都這有教無類。「有」是詞頭，沒有意義，「有教」就是教育，教育怎麼？不分類。這就提出了一個當今最重視的人權問題。每個人在社會上都享受一系列的權利，最終，最第一性的是生存權。如果誰給我們抹了、剝奪了生存權，那別的啥也別說了。但是生存權不是最重要的，而最重要的，比生存權還要重要的多得多，是什麼權？受教育權。假使說一個人給你了生存權，而不給你最最重要的受教育權，剝奪了你的受教育權，那不可想像。就是我們當老師都學過的，教育界心理學裡邊那個狼孩的故事，那就像一隻小狼一樣的，不是人。發現他的時候才幾歲，也不長命，活了十幾歲就死了。到他十幾歲的時候，測測他的智商，還就是三、四歲的小孩們那個智商，怎麼也教不回來了，那就是被剝奪了受教育權的結果。
因此，孔老夫子最偉大的教育思想就是有教無類，那就是說教育不分類，只要你是一個人，都該享受充分的受教育權。這思想太偉大了。不讓受教育，那就與鳥獸無別；正是受了教育，以文化之而為人，才成了人，才跟鳥獸不一樣了。所以教育太重要、太重要，人人都該有這個權。但是在目前好多發展中的國家，包括發達的國家，也未必都做到了。二千五百年前，孔子提出這個思想，太不得了了，太讓我們高山仰止了。誰想到了？我們真的沒想到。但是一對照孔子這個有教無類，什麼人都不能剝奪受教育權，都應該讓他受充分的教育權，享受充分的教育權，就是小學、初中、高中、大學、碩士、博士都該讓孩子們受，所有人來接受，這才對了。不要剝奪人和人的受教育權。說具體點，就是不能讓孩子不受教育。
現在發達的國家做得比較好，我們不發達的國家、發展中的國家做得不好。我這說幾個數字。我們中國，現在阻礙我們國家發展、民族進步的瓶頸在哪？就是教育，不是別的。我們教育還不發達，還遠遠沒有做到有教無類。在內地大陸上，我們的九年義務這一段，就是小學到初中，百分之九十多基本上都可以受到這段，但是，初中畢業好多學生就輟學了，永遠輟學了，這是很可悲的。我們的孩子，你說誰成不了才？但是上了一半、一少半就不上了，我覺得這就叫夭折，孩子夭折了，你說傷心不傷心？叫什麼夭折？這種夭折是文化的夭折。所以未成年兒童犯罪率相當高，就是教育沒受到。教育，有教無類沒做到，差得遠，沒做到。我們不僅要受基礎教育，更重要成才教育的高等教育，我們更要讓孩子們、年輕人都要接受。好多國家大學普及，都上大學。我們做不到。
我說幾個數字就是，美國三億人口，一萬多所大學；我們中國十三億人口，多少大學？三千來所大學。且不說質量、品質了。在亞洲，前幾年曾經評了前十所，亞洲前十所大學。慶幸的，今天我在香港這個寶地上，港大是亞洲的前十名的第一名。這前十名，真該鼓鼓掌，真該鼓鼓掌。鄧公小平同志提出來的一國兩制，真對，保留著香港的先進性。我是希望大家不要破壞這種先進性，大家理智的、冷靜的站在我們國家民族的立場上，把香港做得更好，成為我們大中國的前沿，這港人才是給我們國家民族做出了最大的貢獻。說港大第一名，前十名裡邊香港佔三所，按人口比例多少，但是這在大學辦的，按照人口比例又是多高？日本佔了五所，難怪小日本厲害。剩下就倆了，一個台灣大學，台大，一個就是韓國的首爾大學。大陸上清華、北大，所謂的多有名的學校，沒進到前十名。你看，這就品質的問題了。
河南，我是河南人。河南中原，現在人口最多，一億多，韓國四千七百萬，我們河南人口比韓國大了二倍還要拐個彎。韓國多少大學？四百多所大學。河南多少大學？一百二十所大學。而且七十七所還是這些年批的所謂職業技術學院的大專，沒多少人想上的，你看差多遠。我的老家南陽，全國最大的人口大市，面積二點六六萬平方公里。台灣三萬平方公里。台灣兩千萬人口，我們那一千四、五百萬人口，都跟台灣差不多了。台灣多少大學？一百多所大學。我們南陽多少大學？現在兩所本科，四所專科，六所。前年在那開會，開國際學術研討會，開台灣陳新雄教授的，那是二Ｏ一Ｏ年的時候。台灣的學者說，聶老師，南陽有多少所大學？接著韓國的學者，有沒有五、六十所？我真張不開嘴，連六所都不夠，那年才四所，現在是六所，遠遠沒有達到我們有教無類這種號召、這種標準。
而孔子自己真真切切的做到了有教無類，大家都知道，說「自行束修以上，吾未嘗無誨焉」，只要你自己來拜我為師，我沒有不教他的。這雙重否定表示肯定，真是，表示肯定，真是這樣。孔子沒有開除過一個人，而且不分類，老的、少的、窮的、富的，特別是聰明的、不聰明的。現在我們當老師都喜歡教聰明班，考分高的班，實際那有多少？有時候，你別看他笨笨的，他將來還能成大器。所以，歸有光曾經有個話，「椎魯樸鈍，非學者之患也；聰明絕異，學者之深患也」。就是孔子給四個大弟子打評語，「柴也愚，參也魯，師也辟，由也喭」，一個學生一個字。高柴這娃兒有點愚，愚昧的愚，那不聰明；曾參這娃兒有點魯，魯就是魯鈍的魯，不是魯莽的魯，魯鈍的魯，就是遲鈍、不敏捷；師也辟，顓孫師有點偏激、有點自閉，不太豁達；而子路恰恰相反，由也喭，子路有點冒失。你說哪個孩子是完美的？但是孔子都把他們教到底，而且教出成了七十二賢了，你看是不是？他老人家沒有開除一個學生。時間關係，我不能再展開了。
有時候冤枉了老人家，說「不憤不啟，不悱不發，舉一隅不以三隅反，則不復也」，漢代的經學家鄭玄把它解錯了，他加了兩字，叫增字解經。他說房屋有四個隅，我們中國講方正，桌椅板凳都四四方方的，舉一個角，孩子不知道那三個角是什麼，那麼就不再教他了，「則不復重教之」，加個「重教」兩字，把「復」字變了，意義變了、詞性變了。實際孔老夫子說的什麼意思？你用啟發式教育，把孩子教聰明，聰明到什麼地步？舉一反三，教一個角，他能推知其他三個角，聞一知十都可能，教聰明。要教不聰明？則不復也，要求的是老師不要「復」。復是什麼？《說文解字》上講，兩個字，一個帶雙人的，一個不帶雙人的，現在大陸用的簡化漢字，那個复字，實際古字都有。兩個字一個意思，一個是走老路，「往來也」，走過去，原路返回；一個是「行故道也」，都是走老路的意思。因此老師們記著，孔子說的「則不復也」，是你給學生教不聰明，不要再走老路了，你要換換思路、換換腦筋，你要換換方法來教孩子，把孩子教聰明。這對老師說的。所以我有篇文章給孔子翻了案，就是「一隅三反，鄭解之疑」，我把鄭玄給批駁了，你講錯了，老先生，你增字解經，我們老人家絕對不是這麼講的，你偏偏把它講翻了，講反了、錯了，我給孔子正正名。因為時間關係，我這就說這麼一點了，有機會咱們再聊。這本來要講這四點，要一大晌。
第二條是卓越的、高超的教育原則，就是「因材施教」。因材施教很厲害，這是原則，這是孔子發現的，現在的心理學家們、生理學家們，他們剛發現的，我們孔老夫子早就發現，二千五百年以前就發現了。他發現人是有差異的，生理的差異、心理的差異、先天的差異、後天的差異，都有。因此，當老師一定要發現孩子身上的不同點，特別那閃光點。這樣，你揚其所長、捨其所短，或者補其所短就更好了，這樣就會讓我們的孩子聰明起來。所以因材施教，看有什麼長處，什麼優點，他是偏向文，他是偏向理，偏向工，偏向藝術，我們及早發現，因材施教。這才能讓所有的孩子，在有教無類偉大的教育思想指導下，人人受教育，個個能成才。保證個個能成才，就要因材施教。
你看孔子怎麼因材施教？我舉個小例子。這麼一天，一個子路，一個冉求，都在問一個問題，同一個問題。子路說，老師，是不是「聞斯行諸」？說我是不是聽見了我馬上就去做，馬上就跑？孔子怎麼回答？說你「有父兄在，如之何其聞斯行之」，說你爹在，你回家跟你老爹商量商量，你老大哥也在，比你經驗多，你跟他商量商量，三思而後行，別急著聽見就跑了，急啥呢急？急了出亂子，出錯，就讓他回去商量商量再說。好，他剛問完，冉求就問，老師，是不是「聞斯行諸」？孔子斬釘截鐵的說，「聞斯行之」，你聽見這麼說，你馬上就去行動。這一個問題，截然不同的兩個回答，就讓另外一個學生，就有點，說咋回事，老師，你怎麼一個問題不一樣的回答？孔子就講了，說「求也退」，冉求這娃兒，他有點畏縮不前，優柔寡斷，「故進之」，我鼓勵他馬上去做，培養培養他的陽剛之氣；對於子路，是「由也兼人，故退之」，子路總想超過別人，什麼事都要馬上我要走，一聽就起來就跑，所以我讓他退一退。這非常典型的因材施教。就是孔子發現這兩個弟子性格截然不一樣，因此一個問題，我就回答不一樣。多聰明的老師，真是的。我們謝謝孔老夫子，我們真該給他鼓鼓掌，是不是？
其實這樣的很多，你看問孝、問仁、問禮，孔子回答的都不一樣。在這我不展開說了，因為大家都知道。就問仁，孔子《論語》裡邊「仁」出來一百零五次，解釋的也有五十八處。好多都是別人問什麼是仁的時候，回答不一樣。我這不展開了。正因為如此，所以三千弟子出了七十二賢，出了許多聖賢。給我們中華民族的文明發展做出了重大的貢獻，使儒家學派成為我們中華民族、中華文化的第一根大柱子。這是第二點。
第三點就是教育內容。說實在話，我們中國人說「大道至簡」，前賢們，太對了，愈簡單愈好。你用大道至簡來衡量我們天下的事，就兩件事。一件事是做什麼，一件事是怎麼做，就這麼簡單。教育也就兩件事。教育的兩件事，一件事是教什麼，一件事是怎麼教，完了。可惜我們這一百年來，教什麼的問題沒解決。實際是唐宋以來，歷代的大家，所以成為大家。今天錢學森問的，二ＯＯ五年，錢學森走之前，錢學森之問。溫家寶總理去看他，他說總理，這幾十年來我們培養出來的學生沒一個，就學術成就上講，沒一個能夠跟民國期間的大師相比。這感慨萬千的說了這段話，下邊接著就是錢學森之問，說為什麼我們的學校就培養不出傑出人才？他說的傑出人才就是大師。我們香港現在碩果僅存，還有兩個大果子，碩果僅存。一個，虛歲一百歲的饒宗頤，饒先生，我去拜望過他老人家；一個就是虛歲九十歲的淨空老法師，真是碩果僅存，這是大師級的，不折不扣的大師。但是這都是前幾十年，幾十年前他們的學術地位都奠定了，不是這些年、這幾十年培養出來的，前幾十年，快一百年，那個時候培養出來的。
我們現在為什麼要這樣，培養不出傑出人才，回答錢學森之問？我自己考量那些大師怎麼成為大師？就是，一、國學功底硬，二、留洋看世界。國學功底硬就是精通母語，現代漢語我都會說，古代漢語我仍然會說，四書五經爛熟於心，經史子集我差不多都知道，這才真正是叫國學功底硬。而且我們的經典文化、我們的民族文化都在心裡邊放著，這兩大文化都知道，那才稱為大師。精通母語、諳熟母文化，這叫國學功底硬。這是第一性的必要條件。第二條，留洋看世界。就是我們不拒絕全人類的文明、文化，我們要吸納過來為我所用，要看看世界。大師們，那一代大師們，沒一個不是這兩條，不具備這兩條的，都有，說實在話。但是這多少年不是這樣了。特別教什麼的問題，唐宋以來現成的，童蒙教育就是三百千千，少年教是四書五經，再大一點經史子集。而且人文經典應該放在童年時代、少年時代，打下個童子功，你才能有本事，然後再學科學的，這才好。我這也不展開了。
孔子，我說他全面的教育內容，你看孔子教的什麼，我們好好學學。《論語》上一句話，八個字，一條算一章。「子以四教：文、行、忠、信」，這也是四個字，「文、行、忠、信」。文是什麼？文化的教育，知識的教育，以六經為主的文化教育，從小就教。然後行是什麼？把學的文化、知識通過實踐鍛鍊轉化為自己的能力和才幹。文和行就是文化知識和實踐鍛鍊，不可或缺。不能光有死知識，光會考多少分，實際什麼都不會做，那不行，那沒達到孔子的「文、行、忠、信」的前兩字。行，就是孔子六藝為主的，禮、樂、射、御、書、數。今天行禮、作樂，咱們都看到了，你沒文化你也不懂，是不是？你不實踐你更不懂，這禮樂。射御，我駕車、射箭，我都會，動手能力很強。而且書數，書，寫字、寫文章，一筆好寫，一篇好文章，現在難得很，這樣的人才真是奇缺，不動手了。還有數，數不僅僅是數學，各種技術都有，包含都在裡頭。
所以，前邊的六經，後邊六藝，為具體的，其實就是文化和你力踐，實踐鍛鍊。但是，你知識很高、很有學問，你能力很強，失去了後兩字，「忠信」兩字，可能你的知識、你的技術、你的才幹是害己害人的。瘦肉精，什麼什麼汁、酸，弄的什麼牛奶，現在人知道掙錢，不知道是害人的。餐桌上都不敢，都得小心翼翼的。這是科技可發展了，就失掉了最起碼的兩個字，一個忠、一個信。孝悌忠信，那忠就是用心做事，信就是說話算話。實際，孔子早就提出來的教育的方針，實現教育的方針，安排的教育內容，非常圓滿，非常的全面。前邊是文化的教育、能力的培養，後邊就是品格的塑造，更重要。我們現在的教育就把做人教育弄到一邊去了，光要的分數，不是為教育而考試，而是為考試而教育，現在顛倒了。這是我們應該切切殷憂的事情，一定要改，教育一定要改革。而教什麼的問題，我們要重新來審視。而孔子早就全面的制定出來一個德育為首全面發展的教育方針了，而且給我們提供了文化教育、實踐鍛鍊和品格教育的一整套的教育內容。
最後一個就是教育藝術，也就是方法，方法高了就是藝術，孔子那真會教。這教育藝術是什麼？當然，循序漸進，不要違反教育規律，也不能違反孩子們成長規律，要按照規律做事，我們教育才能走向成功。包括孩子的成長規律、認知規律、教育規律，按規律辦事。孔子真是按規律辦事，循序漸進，啟發式教育，我們剛才也說了，「不憤不啟，不悱不發」，別把答案早早告訴他，讓他憋一會兒，讓他憋半天，我再告訴你，討論討論，你找到了答案，你一輩子忘不了。現在我覺得有的學校就是讓孩子背答案，為了考分就背答案，那簡直是，我說，坑我們玩的。
而孔子呢？最好的就是「循循善誘」四個字。循循就是遵守著規律，善誘，善於引逗他，讓他有興趣跟著老師學，他想走都不想走，想離開都離開不了，老師吸引力像磁鐵見了鐵石一樣的，馬上吸住了。所以這樣，孔子的弟子，最得意的門生顏回，就有一段話，說夫子，你看看，「仰之彌高，鑽之彌堅」，我看我的老師愈看愈高，我們的孔夫子真高，就是高山仰止，仰之彌高；鑽之彌堅，夫子的學問，我們愈鑽愈深，鑽不透，我看我老師真是讓我佩服得五體投地。「瞻之在前，忽焉在後」，我看著老師就在我前邊，我什麼時候總是想著，老師總在我前前後後，忽然又跑到後邊去了。你看看這老師當的，讓學生這循循善誘，讓孩子們總是在想著老師，眼中、心中，前邊、後邊、左邊、右邊，總是老師的影子在我這兒繞著。你看他多不得了！
下邊說，「夫子循循然善誘人，博我以文，約我以禮」，循循善誘，真會引導我們，誘導我們，饒有興趣的跟著老師走；博我以文，讓我增加知識；約我以禮，讓我有禮貌。你看，智商、情商，孔子都在注意著教給學生，培養他們，著力培養他。不僅培養他的智商，同時培養他的情商，情商、智商一雙翅膀，不可或缺。現在有的學生考的分可高，就是不會擱人，跟誰都擱不住。說「夫子循循然善誘人，博我以文，約我以禮，欲罷不能」，我不想跟著他都不行，我要跟著我老師，跟著老師走。你看教得多好。我們現在老師能做到這點嗎？所以孔子死了，學生們，全體學生在那守孝三年，這個子貢還不解渴，大家揮淚而別，子貢又在那待了三年，子貢守了六年，這事真是空前絕後。哪有這樣好的老師？比他老爹，心裡邊都高。夫子走了，我們不想走，我們在他墳頭上、墳邊上，我們睡三年。你看看哪有這樣的老師？這就是循循善誘。
我做一個老師，我也常常嘗試著怎麼循循善誘。我到韓國教學，我都覺得是要循循善誘，而循循善誘最具體的就是樂教。孔子，六經當中有《樂經》，大家不要小看了，不要忽略了。音樂教育太厲害了，你知道那是心性的陶冶。你看說，「禮，天下之序也；樂，天下之和也」。禮是規範行為的，樂是陶冶心性的，樂教教得好，音樂教得好，讓孩子們心胸寬廣、心平氣和。所以經解上講《樂經》的，《樂經》學得好什麼？「廣博易良，樂教也」，寬廣博大，平易善良，就是音樂，樂教教得好。
我在韓國，我嘗試著教了一點，我真是大獲成功。我怎麼教？我告訴你們，第一堂課最重要，你能征服學生的老師是最厲害的老師，你能征服人的人是最聰明的人，征服學生的老師是最聰明的老師。我要征服我的異國學生，外國學生，那麼第一印象最重要。我想，這個開場白怎麼開？我轉了好多圈，腦袋瓜轉了多少圈，轉轉轉，轉得腦袋瓜都睏了，才轉出來了。好，我就第一次上課，我去了，到課堂上一站，同學們起立。老師好！我說同學們好，坐下，請坐。大家坐下了，於是都掏書本、翻書本。我說，同學們，別急、別急，咱們先共同來做一件事再上課。孩子們說做什麼事？懷疑的眼光瞪著看我。我說，一看他們問我，眼睛問我，我說做一件大家都想做的事。一說都想做的事，興奮了，一面很興奮，一面是啥事還不知道，還是看著我。我是不憤不啟，不悱不發，我憋他一會兒，我說大家一起，咱們一起來唱個歌好不好？一說唱個歌，那能歌善舞的同學都嗷嗷叫，好，掌聲雷動，鼓起掌來了。我說好，說到心裡了，咱們唱個歌，但今天的歌有個要求，一，韓國的同學們會唱，我這中國老師也會唱，這樣咱們才能唱到一起，大家選。
你猜什麼歌？韓國的同學不到三秒鐘，異口同聲的說「甜蜜蜜」。「甜蜜蜜」，我過去我都不知道那個「甜蜜蜜」是啥，鄧麗君是個男的、女的、老的、少的我都不知道，在韓國我才知道。孩子們、同學們，星期天陪我去觀光旅遊，那真孝敬，每星期天都有十個、八個，陪著我出去觀光。實際我發現，韓國的孩子特能，那一天問的問題，看見什麼不知道，我都跟他講，他跟我一天比他學一星期都多。其實我也看了，他們也學了，這是雙贏。韓國人真聰明，真是。好，在那個車上，就給我放「甜蜜蜜」，我一聽真好聽。你知道，甜蜜蜜、甜蜜蜜，我想的啥？我想的不是兒女情長，不是少男少女，我想，一聽這甜蜜蜜，你笑得甜蜜蜜，好像花兒開在春風裡，我想起誰了？想起孔夫子了，我想起了老子了，我想起了釋迦牟尼了，他們都是甜蜜蜜的在笑著，老人家都在笑著。我真有幸見我們敬愛的淨老，他都是甜蜜蜜在笑，我在他身邊，我說我是幸福無邊，我快樂無邊。我都想到真是甜蜜蜜，鄧麗君真會唱這個歌，是不是？這有抽象意義，可以形而上的來看待。而且是「在哪裡、在哪裡」，到底在哪裡？在夢裡，是不是？真是，常常夢見孔夫子，你別看。可能你夢見孟夫子，真是，你別說，真是。
好，我說好，同學們選得真好。我心裡就想甜蜜蜜，好，咱們甜蜜蜜的唱個歌再講。同學們又鼓掌。好，來，我演一下，大家跟著唱。下邊，「甜蜜蜜，你笑得甜蜜蜜，好像花兒開在春風裡，開在春風裡。在哪裡，在哪裡見過你，你的笑容這樣熟悉，我一時想不起。啊，在夢裡。」那真有奇效，一下子把我這個陌生的中國老師和韓國同學這感情一下子拉得近近的。他說沒想到，這個中國老教授還會唱歌，歌唱得還不錯，這一下子高興了，下邊能唱的就唱。
就孔子的樂教，我們現在小學有歌聲，初中就不唱了，高中絕緣了，大悲哀！我就唱，能唱就唱。你譬如說，我給他開「唐詩宋詞鑒賞」，我們能唱就不講，唱比說好聽，大家都知道。譬如說，告別詩三首，第一首就是王維的《渭城曲》，那是絕了，那種惜別之情，大家都會背，「渭城朝雨浥輕塵」，都會；還有「城闕輔三秦，風煙望五津」，王勃的；還有，什麼白日曛，就是，「莫愁前路無知己，天下誰人不識君」。但最好的就是王維這首，講這首的時候，我說，同學們今天跟老師學唱。這就是吟唱，我們完全可以把吟誦、吟唱拉到課堂裡邊去。台灣的陳新雄教授，二十六號才開了他的會，他的弟子們上台都先唱兩首。我跟陳先生，我們一起開會，上台就一首詞，隨手拈來，馬上唱出來，真好聽，語驚四座，歌驚四座。
所以講這首詩，我說同學們，聽老師唱，老師給你唱，跟著學。高興得不得了，興致盎然的。我也唱給你聽聽。「清和節當春，渭城朝雨浥輕塵，客舍青青柳色新，勸君更盡一杯酒，西出陽關無故人」，你說什麼都表達了，不用講。下邊的，「遄行，遄行，長途越渡關津，惆悵役此身。歷苦辛，歷苦辛，歷歷苦辛宜自珍，宜自珍」，你多多保重。下邊是「渭城朝雨浥輕塵」，接著第二疊、第三疊。《渭城曲》也叫「陽關三疊」，唱不足三遍不足以表情達意。看音樂的魅力多大，那樂教多好！
講到岳飛的「滿江紅」，我就唱，教他們唱，我現在總想唱唱「滿江紅」。我不是說我們跟南宋要收復北宋失地、北邊失地唱的，岳飛唱的，現在要收復我們的傳統文化，我真是唱到這首，想到岳飛的「滿江紅」，我真是滿懷激烈。我唱給在座的兄弟姐妹們，你們不妨也唱唱。「怒髮衝冠，憑欄處，瀟瀟雨歇。抬望眼，仰天長嘯，壯懷激烈。三十功名塵與土，八千里路雲和月。莫等閒，白了少年頭，空悲切。」
時間到，我不能再扯了，有機會咱們再扯。好，謝謝大家，謝謝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