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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正皇帝上諭與多元文化教育  (第二集)  2004/5/19  澳洲淨宗學院  檔名:21-232-0002

  諸位同學,我們接著看雍正上諭第三段,這段文字比較長一點,我們把它分成小段來念。

  【昔宋文帝問侍中何尚之曰:「六經本是濟俗,若性靈真要,則以佛經為指南。如率土之民,皆淳此化,則吾坐致太平矣。」】

  這是一小段。宋文帝曾經問過他的侍中何尚之。我們先來介紹一下宋文帝。這是南北朝時代,當時的社會狀況也是很不安定。晉以後,五胡亂華,南朝宋武帝劉裕滅了晉朝,自己就稱帝,換句話說,他建立一個政權,歷史上稱他為武帝。史家也稱他為劉宋,因為在往後有唐朝,這是大一統的時代,唐以後又有宋,趙匡胤建立的,我們稱為趙宋。所以在中國歷史上,國號相同的就以帝王的姓冠上去,我們就曉得他是屬於哪個宋,南北朝時候的宋。南朝的首都都在現在的南京,所以是六朝古都,宋、齊、梁、陳都在南京建立的。

  宋文帝是武帝第三個兒子,他的名字叫義隆,劉義隆。我們講公元大家印象就比較深刻,他出生在公元四百零七年,今年是公元兩千零四年,在我們一般講,他是四世紀的人,我們現在是二十一世紀了。公元四百五十三年,他死了,死的時候是四十七歲。他在那個時代是一個難得的好皇帝,他是個讀書人。他做皇帝是從公元四百二十四年到四百五十三年,文帝在位三十年,是劉宋最長命的皇帝,做了三十年皇帝。劉宋是從公元四百二十年代晉稱帝,總共享國六十年,就是它的政權存在總共是六十年。六十年經歷八個皇帝。

  由此可知,劉宋時代的皇帝壽命都很短,六十年八個主,而文帝佔了三十年,所以他是個長命的皇帝。他的書念得很好,非常可惜,他是被他兒子殺死的,也就是太子劉劭殺了父親,自己做皇帝,當然這種狀況就是現在所講的政變。兒子殺父親,大逆不道,當然不得人心。所以他的第三個兒子起兵討伐太子,太子也在這個時候死了,所以實際上這個太子做皇帝只幾個月,歷史上沒有他的名字,時間非常短暫。

  文帝死了,文帝的第三個兒子起兵把這個亂平定,這就是孝武帝,文帝之後是孝武帝。歷史上記載文帝博涉經書,用我們現在的話說,他書念得很好,字也寫得好,尤其是隸書。在歷史上記載的這一段,我們學佛的人看到,這是個好皇帝,是個好人,勤政愛民,死於非命。不是別人殺他,是兒子殺他。在佛法裡面講,亂世之人,冤冤相報,這個道理與事實真相我們應當要明瞭。佛經上說,父子一家人,過去生中必定有因果關係,沒有關係不可能做一家人。

  一九七七年我在香港講《楞嚴經》,那一次的時間最長,我在香港住了四個月。前面兩個月在九龍倓虛老法師的圖書館,中華佛教圖書館,後面兩個月在香港藍塘道壽冶老和尚的道場,光明講堂,我在那邊也住了兩個月。光明講堂的佛殿上有一副對聯,是壽冶老和尚寫的,壽冶老和尚的字也寫得很好,一生讀《華嚴》、寫《華嚴經》。我是在紐約跟他老人家見過幾次面,他對我也非常的愛護,因為聽說我是講《華嚴經》的,他也是學《華嚴》的。老和尚都往生了,我們自己從小和尚也變成了老和尚。

  他在佛堂懸的一副對聯,我記得很清楚,印象非常深刻。他上聯寫的是「夫妻是緣,有善緣,有惡緣,冤冤相報」,下聯寫的是「兒女是債,有討債,有還債,無債不來」,這副對聯寫得好。世俗的一家人,夫妻、兒女,這一副對聯都寫盡了。做帝王的也不例外,你養的這些兒子長大了,各個都想爭奪王位,如果沒有大的福報,冤親債主生到你家裡來了,就變成叛逆。劉劭殺文帝,就是一個很現實的例子,冤冤相報,這是一個討命債來的,不是普通的債務。歷史上像這種例子很多很多,在民間我們細心觀察,史書裡面各個朝代都有記載,現代的社會,這種事情在中國、在外國愈來愈普遍,以前這是新聞,現在已經不是新聞。所以多少人感嘆世風日下,又有幾個人能參透其中因果報應的道理。這是我們為宋文帝不得善終,感到非常遺憾,他在歷史上有很好的評價,我相信雍正對他很尊敬。

  他問他的『侍中』,「侍」就是奉侍,「中」是講宮廷,換句話說,這個官員是在宮廷裡面侍奉皇帝的,是以此得名。過去許多的朝代都設此官位,它的品級是三品。他沒有雜務,換句話說,他不管事的,就像現在所講的顧問一樣,是陪皇帝聊天的。皇帝有什麼事情的時候,向他們請教。這些人,用現在的話來說,一般都是學者專家,廣學多聞,所以可以給皇帝做顧問。這個官是個清官,清要之官,是皇帝的近臣。他不管事、不管政,是這麼一個地位,這個地位也是很重要的,很值得人尊敬的。那個時候何尚之就是擔任侍中這個官職。

  在這個地方我們還要做一個簡介,歷史上大家知道有貞觀之治、開元之治,這是以後;漢朝有文景之治,這都是政治辦得最好的時候。宋文帝在位的時候有元嘉之治,他的年號叫元嘉。他治國力求精進簡捷,一切簡化。皇帝、官員沒有煩心的事情,平民百姓也能夠安居樂業,所以政治很清明。他是讀書人,所以非常重視教育,所以在那個時候,他立四個學校,就好像我們現在四個大學,當然跟現在大學規模不相同。這四個大學請專家老師來擔任教學,他們收學生,為國家培養人才。同時講學的時候,就是上課的時候,可以讓平民百姓都來旁聽,好像我們現在的社會教育。這四個學校,一個是儒學,這個我們的概念比較深一點,講孔孟之道,現在人講的四書五經。當代大儒,雷次宗先生,請他來主講儒學。何尚之主講玄學,我們現在稱為哲學,大概是以老莊、諸子百家,在中國四庫裡的子學,用現在的話說,多半是講哲學。何尚之主講玄學,謝文主講文學,何承天主講史學(歷史),他立這四個學校。

  二十五史,《南史》裡面說「於斯為美,後言政化,稱元嘉焉」。元嘉之治,政治清明,治理得這麼好,學風、道風關係很大。漢武帝給中國教育制定了教學的宗旨、方針,宋文帝完全落實了,「建國君民,教學為先」。我們在歷史上能看到,劉宋建國是公元四百二十年,宋文帝做皇帝是在公元四百二十四年,由此可知,他的父親代晉稱帝只有三年,過世之後,傳位給文帝。文帝在當時還不到二十歲,文帝是公元四0七年出生的,從這裡來看,我們就曉得公元四百二十七年時,他才二十歲,他做皇帝的時候只十三、四歲。這是在動亂的一個時代,懂得教學,任用賢明,所以在他做皇帝的三十年當中有這麼好的政績。

  何尚之先生出生在公元三百八十二年,卒於公元四百六十年,享年七十八歲。我們從這裡來看,這個人是帝王師,他是廬江灊縣人。我離開老家的時間太久,我十歲就離開了。抗戰勝利之後,回到家鄉只住了兩個月,以後差不多五十年沒回去。我從國外回到老家的時候,已經離開老家整整五十年,所以對於故鄉的許多事情都沒有印象。何尚之跟我是同鄉,我們同一個縣的,使我想起來我們家鄉姓何的人很多,何姓是我們家鄉的一個望族。

  文帝在位的時候,立四學,何尚之主講玄學,收學生(古時候講收徒弟,現在講收學生),這個學生是傳道的,不是普通的學生,真正有成就的,歷史上稱為南學,因為他講學的處所在南門,那個時候有城市,他是在南門,南郭外,大概是在南門外。以後文帝辦了一個大學(大學在從前稱為國子監,到清朝都有),聘請他來主持大學教育,現在稱大學校長,從前稱國子祭酒。國子祭酒就是這個學校的校長,國子監的主持人。他曾經做過尚書六年,文帝二十八年他做尚書令,就是以後稱的宰相、首相。文帝死於公元四百五十三年,也就是元嘉三十年。他在元嘉二十二年擔任尚書的職務,也做了不少年,他從政大概有八年的時間。

  太子劉劭殺父自立,這個罪過很大,孝武帝討平,即帝位之後,本來想把服從於太子的這些將軍、家屬統統治罪,何尚之勸告孝武帝,一切從寬,能夠免於追究的,一概都免了,救了不少人。孝武帝年歲不大,何尚之是長者,對他很有影響力,所以何尚之勸孝武帝,在這一次事變當中就救了不少人。孝武帝初,南郡王義宣叛亂,也被孝武帝平定了。孝武帝是文帝的第三個兒子,文帝以後的一位皇帝。在這個事變當中凡是服從叛變的,都是死刑,何尚之也勸請孝武帝要學他父親的寬洪大量,孝武帝也不錯,也都能接受。所以何尚之這兩次真的救了很多人,這些事蹟在二十五史的《宋書》與《南史》裡有記載。這是我們把這兩個人做簡單的介紹。

  現在我們來看文帝問的內容。我們知道文帝書念得很好。『六經本是濟俗』,「六經」是儒家的,《詩經》、《書經》、《禮記》、《易經》、《春秋》,《春秋》是歷史,我們現在稱這些為五經,還有《樂》這一種失傳了。現在在《禮記》裡面有一篇樂記,古時候稱六經,《詩》、《書》、《易》、《禮》、《樂》、《春秋》。儒家所傳的六經,「本是濟俗」,濟是接濟,是救濟、是協助,俗是世俗,換句話說,它是教化世俗的。世俗人要是學儒家的六經,就知道怎樣做人,怎樣做個好人,怎樣把人品向上提升,他懂得這個道理,所以儒能治世。

  『若性靈真要』,可見得宋文帝也懂佛,也懂道,他也是博學多聞。他說講到心性,講到靈性,「真」是真實,「要」是重要、精要,講到這些東西,那要推『佛經為指南』。這兩句話用我們現在話來講,用儒治世,用佛來修心,修心養性要用佛,提升自己的靈性。我們在講堂裡常常提出,人生的意義是什麼?人生的價值是什麼?真正明白的人就像宋文帝一樣,提升自己的靈性這個重要。

  全世界凡是信仰宗教的,都肯定人生不是一世,人有來世,有過去、有未來,不是一世就完了。一世就完了,那我們就可以不必這樣的苦修了。既然知道有過去、有未來,提升靈性第一重要,明瞭因果也非常重要,明瞭因果則不造惡。雖然不造惡,文帝是個好皇帝,還被他兒子殺了,這是什麼原因?使我們想起老子所說的「和大怨必有餘怨」。這個兒子過去世是冤家對頭,雖然也和解了,和解了還有餘怨,他心裡的怨恨沒有化解,這一世當中又碰到,甚至於很小的事情,把前世的怨恨引發出來,發生重大衝突,就造了極重的罪業。這個事情,佛跟道講得清楚。所以我相信儒釋道三教文帝都涉獵了,而且都有心得,他才能說出這個話。

  後面這是感嘆,也是他認真努力去做的。『如率土之民,皆淳此化,則吾坐致太平矣』。「如」是假設,「率土之民」就是他所治理的國家裡面所有的人民,「皆淳此化」,淳是淳樸,樸實、善良、敦厚的風化,「化」是風化。也就是說在他國土之內的所有人民,都能夠接受儒家的教導,都能夠接受佛家的薰陶,能夠接受這個教育。所以我們就想到他立的學,有儒、有玄,佛跟道都在玄學裡面,何尚之主講這一門學問。所以他這個問題不問別人,問何尚之。如果這兩種教育能推行普及到全國,他說:我這個皇帝真正是坐享太平,國泰民安。我們今天講的安定和平,繁榮興旺,所以歷史上稱為元嘉之治。你從這個談話就曉得他的教育辦得好,自己真正在學習。下面這一段是何尚之的答覆:

  【何尚之對曰:「百家之鄉,十人持五戒,則十人淳謹。千室之邑,百人持十善,則百人和睦。持此風教,以周寰區。則編戶億千,仁人百萬。而能行一善則去一惡,去一惡則息一刑;一刑息於家,萬刑息於國,洵乎可以垂拱坐致太平矣。」】

  我們就看這一段,何尚之答得好,所答的跟宋文帝的想法、看法、做法完全相同,這樣的君臣在歷史上不多。何尚之認為儒、佛都好,他說『百家之鄉』,這一個鄉鎮住戶有一百家,這一百家裡面有十個人持五戒。我們曉得古時候是大家庭,不像現在小家庭,三代同堂、四代同堂很普遍,一家總有幾十口。「百家之鄉」,以我們一般來看,總有兩、三千人,就像現在的小鎮一樣。兩、三千人的小鎮裡面有十個人持五戒,這十個人是榜樣。這十個人『淳謹』,「淳」就是剛才講過的樸實、善良、敦厚、和睦。十個人教化這一鄉,鄉里有賢人,必然為鄉里所尊敬。「謹」是謹慎、恭敬,小心謹慎。所以為鄉人所尊敬、所仰慕,鄉里有什麼爭執的事情,請他來評評理,他一說就和解了,不需要警察,不需要法律,請一個明理的讀書人來跟大家講講理、評評理就化解了。這十個人的道風、學風,他們是以身作則。「淳謹」,是以身作則、潛移默化,感化這一方。

  『千室之邑』,「邑」是都市、城市,這裡面有一千戶,大概是住有一萬多人的都市。以一家十口來算,一千家就有一萬多人。這一個小城市有一百人『持十善』,這個小城市裡有一百個善人。『則百人和睦』,這一百人決定沒有相爭的,這一百個人決定是平等對待、和睦相處。他們的教化與風範影響這一個城市。他說要推動這樣的教育,這就是我們今天所講的多元文化的教育,我們把這個教育、把這個風氣推廣。

  『持此風教,以周寰區』,「寰區」是他國家所治理的區域,也就是當時的宋國。宋國的領土在現在的中國大概佔好幾個省分,江南幾個省都是它的疆域。「周」是周遍,就是我們這種教化、風俗要能夠推行到全國。「寰區」就是今天講的全國。『則編戶億千,仁人百萬』,這個地方我們不能把它看作數目字。這是講在全國要推行聖賢教育,你就有「仁人百萬」。這個國家有一百萬的善人都是能夠行十善、持五戒的,這還得了!這個國家社會哪有不安定的道理!哪有不太平的道理!社會安定和平,必定繁榮興旺。太平盛世,由之而興。

  何尚之接著又說『而能行一善則去一惡』,這是肯定的。『去一惡』,國家就息一個刑罰。『一刑息於家,萬刑息於國』,這個國家的犯罪率很少,沒有犯罪的人,雖然制定刑法,但都不起作用。『洵乎』,「洵」用現在的話說就是「真的」,真的『可以垂拱坐致太平』。皇帝說:則吾坐致太平。何尚之講:行,對,真的,不是假的,決定可以坐致太平。這就是一定要推動多元的社會教育、賢聖的教育,我們今天講倫理道德的教育,你才能夠做到安定和平,繁榮興旺。現在時間到了,我們就講到此地。

  我們看上諭第三段最後這一句,這一句是雍正皇帝說的:

  【斯言也,蓋以勸善者治天下之要道也。】

  這個話說得太好了。他說宋文帝跟何尚之這一段的對話,『斯言』就是指上面這些話,這是『勸善者』,「善者」是指好的國家領導人、好皇帝。好的國家領導人治理天下之『要道』,重要的道理,「道」當作道理、方法講,治理國家最重要的理論、最重要的方法。他們對話當中所講的是辦學,提倡倫理道德的社會教育,只要這個國家善人多了,自然就形成淳樸善良的風俗習慣,必定帶給這個國家地區安定和平,安定和平一定帶來的是繁榮興旺,這裡頭是互為因果。

  我們再回頭看看今天的社會,這個世界可以說跟中國的春秋戰國與南北朝時代很相似,是個動亂不安的局面。有聖賢人出現在這個世間,這些聖賢人有智慧、有能力、有德行、有修養,他給我們做出的典型榜樣是犧牲奉獻,捨棄名聞利養與五欲六塵的享受,一生奉獻於清苦高尚的道德教育,學為人師,行為世範。如果這個時代真正有善者,這個善者是指國家領導人、好皇帝,由他來帶動,這些賢哲來輔助,國家哪有不太平的道理!哪有不興旺的道理!

  清朝,康熙、雍正、乾隆三朝是國家鼎盛的時代,他們靠什麼?靠教育。清朝幅員廣大,皇上用佛教來教化西北邊疆,他只找到四個佛門的大德,對於邊疆真的是垂拱而治。佛門四個大德跟皇上建立非常好的關係,皇上尊這四個人為國師。西藏,前藏的達賴,後藏的班禪;蒙古,內蒙古的章嘉,外蒙古的哲布尊丹巴,四個大師來輔助皇上治理國家。這些大師跟皇上的關係,與何尚之跟宋文帝的關係非常類似,皇上的顧問,皇上的國師,國師就是顧問。「治天下之要道」,真正想把國家治好,真正想帶給人民幸福美滿,一定是這個作風,雍正皇帝也不例外,學古人。我們再看下一段:

  【而佛教之化貪吝、誘賢良,其旨亦本於此。】

  這是第二段裡面的第一個小段。因為文帝跟何尚之的應對都是在講佛教,所以雍正在這裡做個總結。佛教在雍正時代還沒有變成宗教,變成宗教是在乾隆以後的事情,在那個時候多半稱為儒家、道家、佛家。儒教是儒家的教學,道教是道家的教學,佛教是佛家的教學,那個「教」是教學、是教育,沒有宗教的意思。宗教是什麼?是佛教變了質才成為宗教,它是教人的,它不是教鬼神的。佛教、道教承認有鬼神,但是它不是以鬼神為主,它對於鬼神尊敬,儒家講「敬而遠之」,儒家這一句話講得很明白。佛跟道對於鬼神是敬而效之,就是學習。我們對他尊敬,我們向他學習,決沒有巴結鬼神,祈求鬼神降福,沒有這個道理,這在理上講不通。

  佛跟道對於鬼神的講解很多,鬼神裡有邪,也有正,我們怎麼學習?那就是夫子講的「三人行,必有吾師」。這個「三人」,一個自己、一個善、一個惡。對鬼神亦復如是,善神我們向他學習,惡神我們聽到、見到,要反省我們有沒有這個惡,有則改之,無則加勉。所以一切善惡順逆都是我的老師,我都要平等的恭敬學習,成就自己的德行、智慧,不排斥也不巴結,這個道理不能不懂。道家講清心寡欲,佛家教初學斷貪瞋痴,『化貪吝』。佛家修學根本的指導原則就是「息滅貪瞋痴,勤修戒定慧」,這是佛法根本的指導原則。不但釋迦牟尼佛如是,佛在經論上告訴我們,十方三世一切諸佛如來教化眾生,同一個方針,同一個原則,那就是戒定慧三學。

  所以我們今天把釋迦牟尼佛四十九年所講的這一切經論,編輯成一套大叢書,我們稱為《大藏經》。《大藏經》裡面的分類就是這三類,經、律、論。經是講定學,律是講戒學,論是講慧學,就是戒定慧三學。戒、定是手段,開慧是目標,所以因戒得定,因定開慧,智慧是這麼來的,決不是廣學多聞,廣學多聞不能開智慧,這個道理要懂。慧從哪裡來?從定來的。定就是清淨心,所以《金剛經》上說「信心清淨,則生實相」。什麼時候心裡清淨?沒有妄想、分別、執著,心生智慧;妄想、分別、執著不斷,他只生煩惱,不生智慧,你要懂得這個道理。

  所以世尊當年在世所做的工作,就是我們今天所講的多元文化的教學。他捨棄王位,我們世間人所希求的榮華富貴,他統統得到,全部拋棄,你要問為什麼?那個生活沒有意義,沒有價值。所以什麼工作有意義、有價值,永垂不朽?教育。這一樁事情使我們想起中國的孔子,我在講席裡常常提到這樁事情,讓我們同學們深深去反思。孔子周遊列國,他確實有道德、有學問、有能力。他是平民,周遊列國想求個一官半職,這一官是什麼?宰相,半職是什麼?皇帝的顧問。何尚之做侍中,侍中就是半職,這是做顧問、做帝王師。非常可惜,我們在經書裡面所讀到的,列國的諸侯接見孔子時都讚歎他,但是沒有人用他,也沒有人請他做國師,也沒有請他做顧問,列國的政要當然更輪不到他,所以他才回到老家教學。

  回到老家的時候,夫子已經六十八歲了,我們曉得他老人家是七十三歲過世,所以實際上回到家鄉教學只有五年。他教學非常成功,我們用現在的話說,傑出的學生有七十二個人,普通的學生有三千人,三千弟子,七十二賢。在中國歷代從事於教學工作,要論成績都比不上孔子,所以孔子在中國歷代尊為至聖,聖人。

  漢武帝把孔子的教誨訂為國家教學的正統學科,從武帝制定的這個正統、傳統,一直到滿清都沒有改變,都是以儒家的思想、理論、方法,治國平天下,而以佛跟道做為協助。中國兩千年來的大一統能夠維持,沒有分化,原因在此地。西方羅馬帝國曾經統治一千年,羅馬滅亡之後,歐洲再沒有辦法統一,真正的原因是沒有儒釋道這三家的教學,我們不能不曉得。所以釋道超世間,超世俗,為世俗祈求福祉,即世間而超世間,提升自己的靈性。再以餘力,若有因緣,全心全力幫助社會,幫助眾生離苦得樂。所以雍正皇帝在此地說,佛教的教化是「化貪吝」,貪吝是煩惱的根本,『誘賢良』,教學的宗旨『亦本於此』。下面說:

  【苟信而從之。】

  『苟』是假設,假使我們能夠信,我們能夠學習,『從』就是學習、推廣。我們能信、能學、能行、能推廣。

  【洵可以型方訓俗,而為致君澤民之大助。】

  『洵』是真實的,真誠的。真實可以『型方訓俗』,「型」是模範、典型,「方」是一方,就是他確確實實可以做一方的典型、模範,也就是這些年來我們常常講的「學為人師,行為世範」。我們的起心動念、言語造作都要想到,要可以做現代社會大眾的榜樣、現在社會大眾的模範,我們才能做。如果不能做好的樣子,這個念頭不能起,這個話不能說,這個事不能做。起心動念、言語造作都要對社會大眾負責任,一定是做出好的樣子,「型方」是這個意思。「訓俗」是訓導善良的風俗,移風易俗。這是說學佛的修行人,他的言行,他的教化,他的影響,形成訓導善良風俗的廣大影響,這就是我們今天講的多元文化的教學。

  『而為致君』,「君」是君王、皇帝、國家領導人;「致」是協助,幫助他。『澤民』,「民」是人民,「澤」是恩澤。上面幫助皇上、領導人來治國平天下,下面幫助一切人民破迷開悟、離苦得樂。『大助』,大的幫助。從這兩方面來講,上對於君王,下對於人民,最大的幫助。這個話是雍正說的,雍正能說、能推行,所以佛教在雍正、乾隆(是前清鼎盛的時代)、康熙就崇信了。這三朝政治清明、國家鼎盛,儒釋道三教並行不悖,雖有門戶之見,雍正皇帝出面一調和,三教變成一家。再看下面這一段:

  【其任意詆毀,妄捏為楊墨之道之論者,皆未見顏色,失平之瞽說也。】

  這多半是沒有深入研究,憑自己的分別、執著、妄想,來批評佛教、批評道教,這多半是儒家的人。在中國歷史上最有名的韓愈,謗佛,那是誤會,沒有接觸到佛教。以後被貶到現在的海南,遇到那邊的高僧大德,常常接近,最後韓愈皈依了,這個歷史上都有記載。雖然皈依了,但是他所做的那些謗佛的文章,流傳在民間,這對他是很大的傷害,到晚年真正是後悔莫及。一個做學問的人,尤其是修行的人,年輕的時候功夫不成熟,功夫不純,總免不了有過失。所以一定要到自己功夫純熟之後,你的文章著作才能流傳給後世,誘導後人,才不致於走向邪道、走向偏差。

  我所遇到的兩位老師,方東美先生,李炳南老居士,方老師在世的時候,他的東西不敢出版,為什麼?怕不成熟,小心謹慎。李老師的著作也非常豐富,我跟他的時候,他七十多歲,他不肯出版,認為自己沒有成熟。八十歲以後才有同學給他祝八十大壽,給他出版了一些東西,他還是挑挑揀揀的。到他老人家真正往生了,這個東西才印出來。這是對自己負責任,對社會負責任。方老師亦復如是,我們現在看到《方東美先生全集》,這是他老人家走了以後才出版的。我知道他在世的時候,大概只有兩、三種,很少。所以看看這些真正做學問的人,是那麼樣的小心謹慎。所以有許多人問我這個問題,我跟諸位同學說,我到今天是一本書都沒寫過,不敢寫,沒成熟。可是講經教學到今年四十六年,錄像帶、錄音帶、光碟流傳出去很多,我沒有版權。有許多人依照這些音帶寫成書,有很多,而我自己看過的、修改過的,大概只有三、四種,其他的我都沒看過。還好有些書上會註明這個書是哪些人整理的,這是法師沒看過,這個聲明很好,很如法。

  古人所謂蓋棺論定,學無止境,天天都是在虛心學習,而且我對於所有宗教都是平等的尊敬,平等的學習,我不敢批評,也不敢比較。要批評、比較,我的程度至少應該跟他相等,甚至於比他還要高一點,才能做批評,才能做比較。我們是凡夫,我比不上釋迦牟尼佛,我比不上孔子,也比不上老莊,也比不上穆罕默德,也比不上耶穌,有什麼資格批評!有什麼資格去比較!所以在我們自己的心態,那些人都是大聖大賢,我是凡夫,凡夫就應該老老實實、誠誠懇懇去學習,這都是聖人。

  我這個話講得很多,常常用來勸人,尤其是勸導受過高等教育的知識分子,我們才能學到真實的智慧、真實的德能,一生總要恭敬、謙虛。我教我們的同學,我用四個字,「誠、敬、謙、和」,處事待人接物要把這四個字做到,不能有絲毫違背。真誠、恭敬、謙虛、和睦,從內心裡面化解對一切人、一切事、一切物的對立。別人跟我對立,我不跟他對立;別人誤會我,我不誤會別人;別人不信任我,我信任別人,這就對了,這些都是從聖賢經教裡面學來的。所以最忌諱的是『任意詆毀』,這個過失犯得重。犯這種過失的人,他不開智慧,他生煩惱。古今中外一切聖賢都是教人斷惡修善,都是教人明瞭因果,種善因一定得善果,都是教導人從起心動念、言語造作要向善,要尚德。

  他下面舉個例子,『妄捏為楊墨之道之論者』。這是春秋時代的楊子、墨子,用我們現代的話來說,他們的思想見解比較偏激,而被一般正統視為邪道。實在講,說邪道是過了分,偏激,不是中道,這個說法是很中肯的。儒釋道都講中道,不偏不邪,偏激就失了中。所以中國古代這些帝王為什麼尊奉孔子,以儒家的思想方法來治理國家,他有他的道理。儒家講中庸,佛法講中道。我們今天在北京看到故宮,故宮最主要的三個建築,太和殿、中和殿、保和殿。太和、中和、保和都是出自於《易經》。太和是道,跟我們講宇宙和諧、世間和諧,今天我們講世界,世界和諧、地球和諧,這是道,道就是自然的規律、自然的法則,是太和。

  在我們一個人身,人身是小宇宙,人身也是和諧。外面,五官四肢,眼耳鼻口身手足,是和諧的,它沒有衝突;內,五臟六腑,說明我們的小宇宙,許多不同的器官,不同的器官,不同的結構,不同的作用,但是它彼此是合作的,是和睦的,沒有尊卑高下,是平等的。不能說頭尊足卑,頭尊我要,足不要了,不要了你不能走路。眼尊貴,耳比不上眼睛,那好了,你有眼沒有耳,你是聾子;耳第一,眼第二,那好,你要耳朵,不要眼睛,你是瞎子,你都不是健康的人。健康的人,是我身上所有器官各個都第一,沒有第二。各個第一就是平等對待,就和睦相處。你要分第二、第三,錯了,你失去了平等,失去平等就失去了道。

  隨順道就叫做德,失去了平等,德就沒有了。「道」是自然的法則、自然的運作,隨順大自然的原理原則的運作就叫做「德」。人決定不能離開道德,離開就錯了,離開災難就來了。倫理是道德具體的表現,五倫是道,五常是德。我們遵循道德,不違背道德,這個人有智慧,這個人真誠、清淨、平等、正覺、慈悲,這個人有福、有智、有壽。世間人所求的福報、聰明、智慧、健康、長壽,從哪裡來?道德裡頭來的。道德裡最重要的是「中」,所以要會用「中」。中和、保和是屬於德,太和是道,與太和相應,永遠保持著中,不偏不邪,這是德。德裡面最貴的就是恆久的保持,決定不能夠喪失。所以帝王主要辦事的機構用這個名稱,你就知道他的用意多深。他自己行道德,也把道德勸勉一切文武官員,人人都能夠行道,都能夠做到太和、中和、保和,天下大治,真的是垂拱而治。

  所以楊墨偏激,偏激失於中道。你要是把佛、道比作楊子、墨子,那你完全看錯了。所以說『皆未見顏色』,這個話說得好,換句話說,你對佛不了解,你對道不了解。任意批判人是做學問人最大的忌諱,可是這種人在這個社會上確實很多。

  我親近李老師的時候,三十幾歲,那時候我發心,把工作辭掉,認真學佛,想出家。我出家的念頭是章嘉大師教導的。那個時候年輕,向他老人家請教,從事哪一種職業能適合我,章嘉大師為我選擇這個行業,我很聽話。他給我選擇,附帶告訴我:你不要去找出家人,不要去找寺廟。我說:我不找寺廟、不找出家人剃度,怎麼出家?他反過來問我一句,他說:你去找,如果這個寺廟不容你,這個出家人不給你剃度,你怎麼辦?我一想,那心裡多難過。老人家講得不錯,我說:那我怎麼辦?他告訴我:求佛,求感應。這是我們怎麼想都沒想到的,真有感應,「佛氏門中,有求必應」。你真有心求,你不是為名聞利養,你是真正了解佛法的殊勝,我們好好學習這個法門,推廣佛陀教育,這樣的心自然感動佛菩薩。

  所以寺廟出家的法師來找我,請我去出家,有這一回事情。我被請了多少次?給諸位說,九次,我才答應。我覺得這個出家的法師對我很誠懇,我同意,答應到臨濟寺去拜他為師父,出家了。章嘉大師教導我,我出家的時候他老人家已經圓寂了,他給我講的話靈,不是不靈,兌現了。所以真的了解、明白了,這個行業非常適合我,我有興趣、我有能力來學習,來推廣,來發揚光大。所以你要是不懂就隨便批評,這是很大的錯誤。

  所以我想起一樁事情,就是當年在慈光圖書館,沒出家的時候,我們的鄰居,但是隔得不太遠,隔了好幾家,有一個基督教的教堂,裡面有一個很虔誠的基督教徒,他跟我是同鄉,也是安徽人,但是我們過去並不認識。他看到我的時候來向我傳教,把佛教批評得一文不值,迷信、多神教、泛神教、低級的宗教。我聽他批評的時候,我一句話不說,洗耳恭聽。他說了兩個小時,我聽了兩個小時,我一面聽一面點頭,我端一杯茶給他喝。旁邊的人都看呆了,好像我們佛教這麼無能,被別人這樣的教訓,我也看出大家的意思。

  講了兩個鐘點,他講累了。我說:難得,你講了這麼多話。我說:我有一句話請教你。他說:好。趾高氣揚,他說:你問,有什麼問題?我說:請問你,你對於佛教這個經典有沒有讀過?沒有。我說:我們這邊老師每個星期在這裡講經,你有沒有聽過?他說:沒有。最後我就不客氣了,我說:你的膽子不小,你對於佛教一無所知,你居然敢批評,你說了這麼多話,你不怕在座這些人笑話你嗎?我這幾句話說了,他滿面通紅,不好意思,走出去了。我們那些同修看到,他說沒有想到,那個時候我沒有出家,他說:徐居士,沒有想到你最後有這一招。我說:他不懂,讓他發,發到最後的時候,一棒打下去,他就起不來了。所以你不了解不可以批評。所以我勸他:我希望你批評,希望你能把佛教徒統統轉變成基督教徒,你的功德好大,但是要怎麼批評?知己知彼,百戰百勝,你要讀佛經,你要了解佛教,你要天天來聽講,你把佛教的毛病抓住之後,你再來辯駁,你就成功了。可惜你只懂得基督教,不懂佛教,所以你不能批評,你批評的都是錯話,都叫人家見笑,批評不容易。

  所以雍正講『失平之瞽說』,「瞽說」是瞎說,「失平」是不公平,很不公平的胡說八道。現在時間到了,就講到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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