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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東北大鼓書六祖惠能  高春艷居士主講  (第二集)  2006/3  北京  檔名:52-183-0002

  第二回 高僧奉諱

  書接上回,話說盧行瑫夜得貴子,驚喜異常,還沒等到天亮,他就忙著為他這個寶貝兒子起名字。他絞盡腦汁,折騰到五更天,他寶貝兒子的名諱也沒起成。把盧行瑫氣得真想狠狠搧自己兩嘴巴,心的話,我盧行滔乃金榜提名、才思敏捷之人,今天這滿腹經綸都跑哪去了?哪怕你平時笨點,現在得聰明,姓名就是受賜於父母、長輩,有別於芸芸眾生,我不給起誰給起?不行,今個兒我非給兒子起出個好名字不可。他還來勁。其實大道至簡,大音希聲。一個真正的好名字,總是以最簡練的語言來表達最深刻、最廣漠幽眇的意境。像盧行瑫此時這種驚喜異常、焦急的心態,那是絕對起不出這種好名字的。

  他正焦急之際,忽聽門外傳來一聲賀喜,盧行瑫一驚。門口站著這麼兩個和尚,一個年過八旬,一個年過半百,都是慈眉善目,舉止不凡,一看就知道那是佛門中有道的高僧。那年老和尚手中還托著一個晶瑩透明的水晶缽,衝著盧行瑫一打問訊:「阿彌陀佛,施主夜得貴子,真是福德無量,老衲貿然造訪,想見見令郎,不知施主意下如何?」盧行瑫一驚,心的話,昨夜剛剛生下小兒,還沒來得及張揚,這老和尚怎麼就知道了?「師父,對不起,小兒一生下來就不住啼哭,恐怕擾亂大師清心,還請大師不見為好。」「阿彌陀佛,施主請放寬心,貧僧善能止哭,你儘管把令郎抱來與老衲一見。」盧行瑫心的話,真是世界之大,無奇不有,還有專會治小孩大哭的,那就抱來讓他試試。想到這兒,衝著老和尚一笑:「多謝老師父美意,只是小兒昨晚乍生,抱出不便,還請二位師父屋中稍坐,在下這就把他抱來。」

  盧行瑫說完,把兩個和尚讓進了外間屋,自己轉身奔了裡屋。不大一會把他這寶貝兒子包得嚴嚴實實抱到老僧面前,這小孩還是一個勁的哇哇啼哭。這老和尚一見這嬰兒,頓時面露喜色:「阿彌陀佛,善哉!善哉!令郎果真容顏不俗,待貧僧敬你幾滴甘露,願你衝開迷霧,早早離苦。」說著將缽中的甘露輕輕滴入嬰兒的口中。說也奇怪,就見這嬰兒咕嚕一聲將甘露嚥下去,果然哭聲頓止。他明睜雙眸,流光顧盼,熟視老僧,似曾相識,又像會意。盧行瑫一看,甚覺驚異:「這,多謝師父為小兒止哭。」

  「阿彌陀佛,施主不必客氣,只因貴公子與佛法有緣,他乃三界龍種,根器非凡,貧僧還要布施給他一個名字。」「布施名字,什麼名字?」「叫上惠下能。」「上惠下能?師父,我兒為何要叫惠能?」「惠者,以佛法惠施眾生;能者,能作佛事,能弘揚佛法化度一方。請施主千萬記住這個名諱,不可隨意更改。」「是,師父,您說我兒與佛法有緣,到底有多大緣分?」「阿彌陀佛,至時便知,何必先問?盧施主,你快把令郎送回裡屋,以免著涼。」盧行瑫答應一聲,忙將嬰兒送回裡屋,等他轉身來到外屋再一看,這兩個和尚無影無蹤了。盧行瑫覺得他們兩個好像神仙,行蹤怎麼這麼快!

  他突然想到老和尚剛才的預言,說他兒子能弘揚佛法,化度一方,這不是說他兒子將來要做和尚嗎?他頓時驚怕起來,想想父子之情以及接續盧門香煙的大事,他不希望兒子皈依佛門,更不能允許兒子去出家。可是老和尚的話他又聽得清清楚楚,他驚怕至極,不由自主的大喊一聲:「不,我兒子不叫惠能,我盧行瑫日思夜盼十幾年,好不容易才盼來個兒子,我不能讓他出家做和尚,萬萬不能。二位師父,我盧家千頃地,只靠這一棵獨苗來傳宗接代,你可憐可憐我們吧!」言猶未了,淚如泉湧。

  突然他覺得耳邊嗡嗡作響,凝神細聽,是老和尚在跟他說話:「盧施主,此乃大數,豈是貧僧所能更改,貧僧只不過略能預知而已。再說令郎長大成人之時,不僅老衲已不在人世,就連盧施主你也不能在人世了,令郎他無論做什麼,你我都管不了。凡事皆有前因後果之理,你又何必為未來之事傷心?還是保重身體,好好照顧令郎!」盧行瑫就覺得自己已被這聲音籠罩,兩耳和頭上都充滿了綿綿密密的聲音,似乎說話者就在頭上,就在身邊。他仰頭上望,又環顧四周,連個人影也沒有。他就更加相信這兩個和尚是神佛顯聖前來點化於他,他驚怕之極,無可奈何的癱倒在地,酸楚的淚水奪眶而出。

  盧行瑫喜中生悲頭發蒙

  癱在地無可奈何熱淚傾

  五內如焚情緒失控

  眼望蒼天暗述悲情

  行瑫我思子盼子常憂恐

  多年來鬱鬱寡歡無笑容

  今朝總算實現盼子的夢

  蒼天你為何如此下絕情

  觀音你大慈大悲人欽敬

  都說你救苦救難憐憫眾生

  弟子我因此上把您供奉

  每日裡晨昏禮拜一片虔誠

  您為何要把我夫妻戲弄

  送佛子讓我們喜中悲生

  您可知傳宗接代事關重

  您讓我怎對列祖與列宗

  我夫妻老邁之時誰孝敬

  豈不成竹籃打水一場空

  菩薩您發發慈悲改變天命

  可憐我惜子戀子一片痴情

  盧行瑫只聽見和尚說話的聲音,不見和尚的身影,他就更加信相這兩個和尚是神佛顯聖,前來點化他的,相信這是天意,自己沒辦法改變,痛苦萬分。其實並不是什麼神佛顯聖,只不過是老和尚的內力修為深厚,用傳音入密的上乘內功,把聲音從遠處送入他的耳中,讓他聽得清清楚楚又不擾亂旁人。盧行瑫悲傷多時,才慢慢吞吞的站起身來朝屋中走去。來到屋裡一看,見李氏夫人正護著這個心肝寶貝兒子甜甜的入睡了。盧行瑫知道夫人分娩後身體很疲憊,再加上這孩子降生後總是啼哭不止,夫人也沒得休息,現在她睡著了,就別驚動她了。再說這件事也不能讓她知道,免得她受不了這個打擊。

  想到這兒,他悄悄走到桌旁,精疲力盡的癱坐在椅子上。想想自己十多年來總盼生個兒子,可是一朝生得了兒子卻又與佛有緣,心裡真有說不出的苦衷。他不希望兒子將來做和尚,可是又不知道兒子將來究竟做什麼好。當官?不,當官不好,官場多變,十分兇險。那個官椅的魔力太大了,把多少好人都給弄成畸形,不得不花錢買官,花錢做官,花錢保官。為達目的,還得用權、用謀、用略,無所不用。誰不知道「賭場沒有常勝將,官場沒有義氣郎」,做好官太難了,可是做贓官還太造孽,還不如不當官,當民。當民也不好,好者混口飯吃,弄不好,受人欺壓,衣食無著,辛苦一世,還不如遁入空門,逍遙自在。可是我盧氏門中的香煙豈不斷絕了?

  諸位,我在前文書說過,當盧行瑫看到兒子降生時候那種喜悅的心情,用人生最大的四喜,什麼久旱逢甘雨、他鄉遇故知、洞房花燭夜、金榜提名時,都形容不到位。所以我就在這四喜之後又給它加了一喜,那就是盼子生子時。有人曾風趣幽默的給這四喜之後各加兩個字,說:久旱逢甘雨,幾滴;他鄉遇故知,仇敵;洞房花燭夜,隔壁;金榜提名時,未必。你想想,久旱逢甘雨那是多高興的事,可是就幾滴,不解勁。他鄉遇故知,本來是好事,可是你遇到的是仇敵,還不如不遇著。洞房花燭夜,隔壁,到不了一起,乾著急。金榜提名時,未必,不見得就金榜提名。好事都變成上火的事了。那麼此時此刻我就在這第五喜上給盧行瑫也加兩個字,盼子生子時,空喜。盧行瑫心中猶如打翻五味瓶,苦辣酸甜鹹,啥滋味兒都有。

  過了好半天,他才從痛苦中解脫出來,心想兒孫自有兒孫福,管他日後行哪途,將來再說將來的,我先把眼前的事做好,得給夫人做飯去,讓夫人養好身子好把孩子扶養好。想到這兒,他悄悄走進廚房為夫人準備飯食。天近晌午之時,李氏夫人才從甜夢中醒來,睜眼一看身旁的寶貝兒子,真是喜不自禁。

  這真是枯枝返青吐新芽

  老來得子我的面生花

  見嬌兒在身旁已睡下

  虎頭虎腦真把人愛煞

  蒼天有眼恩惠實在大

  觀音菩薩更把慈悲發

  看起來有求必應不是空話

  從此後盧門香煙不再缺乏

  看來我燒香拜佛不能停下

  要把這送子之恩好好報答

  李氏夫人有生以來初次享受到做母親的溫馨與幸福,高興得不得了。可是盧行瑫卻一半歡喜一半憂,他強作笑臉,把熱騰騰的飯食端到李氏夫人的面前:「夫人,請妳用飯。」儘管盧行瑫裝得挺好,可是聰明細心的李氏夫人發覺他神態不對勁:「夫君,你的臉色這麼難看,是哪不舒服嗎?」「是嗎?沒有,可能是昨晚太高興,沒睡好。」「不,夫君,你別忘了,知夫莫若妻,你有什麼心事還能瞞得了我嗎?我看你的內心似有苦衷,有什麼難處不能對為妻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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